~印量調查~


普丁看看連滾兩圈停在自己腳前的小強怪,再看看悠悠哉哉走向門口的小比,抖著眉毛沉聲問:「你為什麼在外面?」

「因為我出門了。」

「你為什麼要出門?」

「因為我想出門。你要吃蘋果嗎?」小比張開左手,掌心上停著一塊有金屬光澤的蘋果碎片。

普丁動動鼻子搖頭道:「我喜歡的是香瓜不是蘋果……不對!我沒有准你出門,你怎麼可以跑出門!」

「因為我很可愛喵?」

「喵你個……」

普丁的眼角餘光瞄見小強怪正朝門口移動,他趕緊推開小比想抓回重要的獵物,可是手卻意外撲空,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強怪投奔自由。

不,正確來說是投奔小比的貓掌,小比以精準的角度、驚人的速度、驚恐的狠度踩住小強怪,貓爪刷刷兩下就拔掉獵物的兩隻腳。

普丁被小比無辜外貌下的狠辣手段嚇到,傻愣愣地看著一貓一怪愉快或痛苦的奔跑,等到他回神時,珍貴的獵物已經四分五裂了。

他垂下耳朵與尾巴,伸出爪子碰碰小強怪的屍體,難掩失落地低語:「我好不容易發現的小強怪……」

小比歪頭道:「小強怪很好找啊。」

「是很好找,但是每次我一找到,艾利斯就會跑過來把小強怪殺掉,讓我沒機會玩小強怪,都快變成這附近抓怪技巧最差的貓人了喵嗚嗚嗚。」

普丁越說越心酸,到後來甚至跪下來猛捶地板。要不是艾利斯長年以「主人不可以,爪子會弄髒」為由,多次強行劫走他發現的小強怪,怎麼會發生追小強怪追到讓小強怪逃出門的糗態!如果他有充分的練習機會,不要說刷刷兩下拔掉獵物的腳,幫獵物割雙眼皮都難不倒他。

小比用貓掌拍拍普丁的耳朵,在對方抬起頭時露出笑容道:「叔叔不要傷心,我很會抓小強怪,可以抓很多很多小強怪給叔叔玩。」

「真的喵?」

「當然是真的,朵麗媽媽常常派我去抓小強怪,不管是櫃子裡的小強怪、桌子下面的小強怪、浴室裡的小強怪,我通通抓得到喔,不信的話我可以拿午餐和叔叔賭喔。」

小比做出勾手指的手勢,凝視普丁等待對方的回應。

普丁捲起尾巴露出猶豫的表情,經過這半個多月的相處,他很清楚小比是個不說謊就能陷害人、講不聽打不怕無憂無慮勇者無懼、看似無害實乃劇毒的恐怖貓人,基於生命安全,他不該輕易與對方達成協議,可是……

可是他好想要玩小強怪啊!他想要快樂地追著小強怪跑,愉悅地拍飛小強怪,興奮地嚇死小強怪!

「叔叔?」小比歪頭呼喚。

普丁深吸一口氣,抹掉臉上的淚水和遲疑,勾住小比的爪子點頭道:「我相信你,所以我要小強怪也要午餐。」

鳥為食亡,人為財亡,貓為遊亡。

※※※※

於是,當艾利斯結束為期三天的業餘魔法師協會聚會返家時,迎接他的除了心愛的主人與食客,還有數量驚人的戰利品。

艾利斯沉默地環顧眼前的小強怪觸鬚、小強怪毛毛腳、小強怪翅膀、小強怪……總之應該是小強怪的某部分,這些小強怪的零件整整齊齊、分門別類的放在地上,後頭還站著兩隻眼睛閃亮亮,尾巴翹高高的貓人。

如果是一般人,這時候肯定會大聲尖叫,然後把兩隻貓人吊起來打,然而艾利斯並不是一般人,他是一般的貓奴。

這名一般的貓奴僵硬的勾起嘴角,摸摸主人和食客的頭,讚美兩貓驚人的功績、出色的整理能力後,拿起掃把認命的對屋子和貓人進行大掃除。

沒錯,不只屋子,連貓人都在清潔範圍內。

艾利斯在地板、櫥櫃、桌面甚至窗簾都拆下來清洗後,將兩隻貓人拎進浴室沖水打肥皂,過程中小比不停繞著牆壁走,好像集滿一百圈就能逃離水花般;普丁除了繞圈圈還加上無止境的嚎叫,「上個月已經洗過了」、「喵姆艾利斯我討厭你」、「放我出去!馬上放我出去喵嗚嗚」塞滿莊園的每個角落,清楚告訴鄰居中年貓人普丁洗澡洗這麼多年,仍舊沒克服對水的恐懼。

艾利斯一打開浴室的門,兩隻貓人就立刻飛奔而出,各自溜到床底下或櫃子上舔毛安慰自己。

儘管貓兒們遭受嚴重的驚嚇、打擊與對貓奴的憤怒,然而當艾利斯把晚餐端出來,讓蝦子、雞肉、香瓜果凍和貓草茶瀰漫於房屋四角後,普丁和小比一秒就忘記自己的決心和恐懼,翹著尾巴喵嗚喵嗚地跑出來吃飯。

普丁捧著貓草茶瞇眼放空,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一個橘影,低頭便發現自己碗裡的食物變少了。「喵--小比你是瞎子嗎!那是我的碗我的蝦子啊!」

小比吞下蝦子,折下一邊的耳朵道:「姆,我以為叔叔不吃了嘛。」

「我哪有不吃!我只是想留著慢慢享受!可惡,我也要奪走你的蝦子!」

普丁把手伸向小比的碗,結果馬上被一掌拍開,他愣住兩秒後直接撲到對方身上,撞翻椅子揪著另一名貓人翻滾。

「覺悟吧小比!這是蝦子被奪之怒!」

「喵、喵喵喵,不要、不要舔那裡好癢哈哈哈……」

艾利斯遙望兩隻緊緊相擁、口沫相混的貓人,感動的拭淚道:「兩位的感情變好了,我真是太高興了。」

普丁抬起頭不解的皺皺眉道:「你在說什麼蠢話,還不快點過來幫我處……」

「嘿嘿嘿破綻喵!」

打鬧拉長了晚餐時間,當貓人們用完餐點時,月亮早就爬上天頂,用柔和的光輝催人入睡。

艾利斯站在水槽前清洗碗盤,將餐具一一歸位,在廚房各個角落留下誘殺小強怪的誘餌,這才走回寢室準備就寢。

艾利斯一開門就習慣性抬頭尋找貓人,然而貓人們並沒有出現在上鋪,他愣了一下正想呼喚主人,雙眼就發現自己的床上窩著兩團毛球。

普丁和小比一隻睡在棉被裡,一隻睡在棉被上,雖然不至於將整張床都佔滿,可是也吃掉翻身的空間。

艾利斯默默盯著擅自佔領下鋪的貓兒,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鋪,掀起棉被的一角慢慢鑽進去,以僵直的姿態、滿足的笑容沉入夢鄉。

沒有貓奴會討厭被貓雙雙夾住,就算隔天可能會渾身痠痛也一樣,和貓貼著睡可是貓奴的榮耀。

這一晚,兩貓一人都睡得很安穩,沒有一人察覺離別的手正悄悄靠近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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