※這是諸神靜止二部(廢話)

※08年寫的稿子(喵的竟然五年了),因為作者目前忙著寫各種投稿與比賽稿,沒有時間修稿,所以大家看看就好。

※未完結文(寫完的部份約三十五萬字),且不確定未來有沒有辦法補完。

※一部的人物要比較後面才會出現。




因為實技考試第一天結束而輕鬆的不止考生,考官們也是一樣。

在煙霧瀰漫的露天溫泉內,隱隱約約能看見兩條人影。凡賽斯靠在渾圓的石頭上,胸部以下都泡在乳白色泉水內,絲潤的綠髮配上半瞇雙眼,足以讓愛慕者興奮到昏倒。

在他右方半公尺則是火之真理,伊爾全身上下只有頭浮出水面,遠遠盯著布堆中的小動物。

區隔旅館更衣室與溫泉池的藍簾掀起,卡西歐圍著白浴巾走出來,一不小心就差點踩到布堆中的貓,全靠毛茸茸的觸感和反應神經才停下。

卡西歐對布丁也在溫泉池邊感到驚訝,蹲下來一面安撫受驚的貓兒,一面向同事問:「為什麼把布丁帶過來?牠不能泡吧。」

布丁的飼主是伊爾,不過回答問題的卻是凡賽斯,地之真理以飽含痛苦回憶的聲調道:「布丁只要十分鐘沒看到主人,就會跑來跑去喵喵叫。」

「喔,這麼說起來,布丁是隻黏人貓呢。」

卡西歐摸摸貓兒的頭,解開浴巾下到溫泉池中,金瞳偶然經過池子前方,瞳孔稍稍放大低語:「你有肌肉啊……」

會讓卡西歐驚訝〝有肌肉〞的當然不會是伊爾,凡賽斯不用問就知道對方在說自己,垮下臉不悅的道:「當然有!要讓女人著迷,光靠臉可是不夠的,體格也是很重要的。」

「……為了這種事特別練肌肉?」

「你對我的興趣有意見嗎?」

「對不起。」

卡西歐自知失言而道歉,凡賽斯反而被如此乾脆的認錯給弄笑,揮揮手表示不在意,指指伊爾道:「不過說到肌肉,這傢伙才恐怖。伊爾,浮起來一下。」

伊爾瞪凡賽斯一眼道:「冷死了,不要。」

「不要?」凡賽斯的輕語中洋溢危險,斜眼掃向卡西歐道:「卡西歐,趁這個機會告訴你,要襲擊這傢伙就要在水裡,往他的腰後用力的搔下去!」

「搔下去?」

卡西歐的話才剛問完,凡賽斯的雙手就竄入水中,十指準確貼上伊爾的腰,熟練的刺激老友的敏感地帶。

伊爾被這麼一騷,整張臉立刻大幅扭曲,張嘴無法克制的大笑,抬起手臂猛烈拍打水面,激起的水花險些潑到布丁。

「給我乖乖浮起來!」

「哇哈哈哈、哈哈凡賽、凡賽斯停、停停!」

兩位真理巫師像學生般打鬧,卡西歐瞪大眼睛望著兩人,臉上表情由驚愕緩緩轉為羨慕,靠在圓石上掩嘴偷笑。

伊爾在凡賽斯的騷擾下,終於整個人站起來,結實、掛滿疤痕的身軀立在泉水上,地之真理還沒能對自己的成果感到自豪,就被老友壓到水裡。

掙扎與騷擾的人對換,凡賽斯陷入窒息的痛苦中,雙手東抓西抓,費盡全身力氣才爬出溫泉池。

凡賽斯掛在池邊石頭上喘氣,無力的瞪著伊爾道:「喂……喂……我不過是搔你癢,你就、就想謀謀……謀殺我,太過……份了。」

伊爾抖抖手腕,再次將頭部以下沉入水中道:「我沒出全力,出全力你就死定了。」

「我該說感謝厚愛嗎?」

「當然該。」

凡賽斯小小聲的吐出〝厚臉皮〞三個字,坐回池中閉眼調整呼吸,他的耳邊聽見水聲,原以為是伊爾要進行第二次報復,一張眼看見的卻是卡西歐。

卡西歐盯著包圍溫泉池的木牆,金眼因為專注而犀利,不發一語的離開水池,踩著無聲步伐靠近圍牆。

「卡……」

伊爾伸手堵住凡賽斯的嘴,火紅之眼隨著卡西歐移動,從神經到肌肉都維持備戰狀態。

卡西歐停在圍牆前,他將耳朵貼上牆面,側耳傾聽另一邊的動靜,雙眉稍稍皺起又鬆開,離開木牆撫摸下巴思考。

伊爾在卡西歐退離圍牆時,放下了堵起凡賽斯的手,地之真理大口喘氣,瞪向友人低聲問:「你們兩個搞什麼東西?」

伊爾沒有回答,他凝視卡西歐的背影片刻,已足夠三人聽見的音量道:「卡西歐,你再不把下面圍起來,我和凡賽斯會被子夜做掉。」

卡西歐頓了三秒才理解伊爾的暗示,俊俏的臉龐染上青色,頗為不悅的道:「那個變態伯爵威脅過你們?」

「沒有,不過他會那麼做。」

伊爾在水中伸展雙臂,道出讓兩位同事驚嚇的話:「我和他是同一類人,所以知道。」

卡西歐和凡賽斯雙雙沉默,他們在等待伊爾如先前大笑,可是火之真理沒有,不只沒有放聲狂笑,眼神還認真的不像在開玩笑。

卡西歐爲了改變氣氛,忽然大聲吸一口氣,摩擦雙肩走回溫泉池中道:「剛剛,又感覺到魔族的氣息了。」

凡賽斯收起驚愕,正經的問:「你確定?」

「確定,這次出現的時間比上次長,不過又追丟了。」

卡西歐撥開因水氣潮濕的髮絲,低頭注視水面道:「兩次的氣息很相像,有可能是同一個魔族。」

「我沒感覺到殺氣。」

伊爾的判斷讓凡賽斯鬆了一口氣,可是接下來的話語又令空氣凝結。

「中央沙漠中,五星以上的殺手是不會露出殺氣的。」

伊爾的雙眼經過凡賽斯、卡西歐,最後停在自己身上,陰沉沙啞的道:「目標會是我還是卡西歐呢?」

卡西歐陷入沉思中,將所有有過節、利益衝突的人列出,考慮著這些人僱用殺手的可能性。

卡西歐安靜,伊爾也沒再開口,紅瞳凝視乳白色溫泉,不知道在發呆還是思索。

凡賽斯看看伊爾再看看卡西歐,一把無名火湧上心頭,他以罕見的低音問:「……爲什麼把我排除在外?」

卡西歐和伊爾同時抬頭看向凡賽斯,兩雙眼中清楚寫著〝你有被殺手盯上的可能嗎?〞

凡賽斯被這麼一瞧,隱約的火氣迅速擴張為明顯的怒氣,轉開頭朗聲道:「啊啊,我不是傭兵更不是前六星信差,不過是和女孩子糾纏不清的傢伙,就算情敵眾多,也不會有任何危險!」

任何人都聽的出來,凡賽斯說的是氣話。卡西歐在清楚這點下苦笑,才剛想回話安撫,池內的另一人就搶先行動了。

伊爾扣住凡賽斯的肩膀,粗暴的將人壓在圓石上吼道:「我不會讓殺手動你!」

「咦?」

凡賽斯愣了一會,驚覺自己踩到伊爾的地雷,想解釋卻完全推不動老友。

「不管是殺手、巫師甚至子夜,一個都不准動你!」

伊爾持續情緒高漲的怒吼,凡賽斯一方面感到困擾,一方面又爲受朋友重視感到些許高興,可惜這點高興很快就被擊碎。

「世界上可以整你、騷擾你、耍著你玩的人只有我!」

凡賽斯的感動瞬間破滅,仰望伊爾一個字一個字問:「你把我當成什麼了?」

伊爾挑眉,簡潔有力的答道:「所有物。」

凡賽斯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心酸,他緩緩垂下頭,怪異、零碎的笑聲從口中滑出,熱呼呼的溫泉在剎那間下降好幾度。

糟了!卡西歐急著想改變凡賽斯的情緒,正苦於想不出辦法時,背後布簾中冒出一顆頭,克里斯捧著一疊浴衣問:「抱歉打擾,請問剛剛的吼聲是……?」

「沒什麼!」

卡西歐搶在所有人之前回應,轉身面向布簾問:「克利斯,你是本地人嗎?」

克利斯點頭,帶著浴衣走道水池邊,等待客人進一步發問。

「喔,那這附近有什麼特殊的傳說或怪事嗎?比如說哪個洞中住著非人類的故事。」

卡西歐期待克利斯講述驚人奇談,而他的希望成真了,清秀少年思尋幾秒後,露出笑容道:「有喔,據說在這裏的溫泉源頭,曾經有失足溺死的孕婦。」

失足溺死?卡西歐的額頭上滑落汗珠,不會吧?他的運氣真有這麼糟?不是吧!

「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」

克利斯的臉壟上一層陰影,蹲下來靠近卡西歐道:「這裡的源頭,有死過孕婦喔,死去的孕婦不甘心自己和孩子喪命,每夜每夜都會順著水流移動,發出嗚咽……風之真理大人!大人您怎麼了?」

克利斯這一叫,立刻引起凡賽斯的注意,他看見卡西歐咕嚕咕嚕沉浸溫泉中,連忙站起來趕去救同事。

「喂!卡西歐、卡西歐!……怎麼會忽然昏過去了,好奇怪。」

「風之、風之真理大人……」

「克利斯你別慌,我和伊爾會處裡。伊爾!把卡西歐扛出來,我去拿衣服。」

伊爾默默將卡西歐拖出水池,他低頭瞄了同事一眼。卡西歐怕鬼怕的要命這件事果然是真的……

※※※※

實技考試第一天和第二天的考場毫無變化,杜佳三人所待的帳棚更沒有更換,可是對可洛兒而言,整體氣氛卻大大不同。

昨天帳篷內緊張的人是杜佳,但今天杜佳整日都不發一語的複習咒語,緊張的人反而變成可洛兒,路可亞則是面無表情的直視考場。

可洛兒的心臟彷彿要跳出胸口般,快速且激烈的跳動著,而且隨著時間經過,頻率力道好像也加重了。

如果找人說說話應該會好受一點,可是如此一來勢必會打擾到杜佳,可洛兒告訴自己要冷靜,效法路可亞藏起所有情緒。

雪地上土蛇、火舞紛飛,在太陽邊緣靠近山邊時,倒數第二位考生站上白白大地,舉杖迅速、準確的施展魔法,在泥土形成的藤蔓解除之刻,司儀呼喚了杜佳的名字。

杜佳從軟墊上站起來,嚴肅的凝視前方道:「我出去了。」

路可亞輕拍杜佳的背脊,如同送朋友上工般輕鬆的道:「早去早回啊,我們會在這裡等你。」

杜佳點點頭,目光滑過可洛兒,正要轉身離去時,右手忽然被抓住。

可洛兒重重握住杜佳的手,非常用力的下壓兩下道:「要加油喔,你一定沒問題的。」

杜佳對可洛兒報以微笑,當他再次面向考場時,臉上已經掛起嚴肅的表情,踩著慎重的步伐走到場中央。

杜佳一站定位,考場周圍就出現騷動,考生、陪考者以及工作人員都對孩子沒拿法杖這件事感到驚訝。

這個人要做什麼?新式的施法方式嗎?竟然忘記帶法杖……種種猜測話為細碎的言語,整個考場的氣氛頓時浮躁了起來。

杜佳受到周圍影響,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出現浮動跡象,他重重捏大腿,強迫自己冷靜後,深吸一口氣吼道:「我是水初中班的杜佳,接下來要表演的魔法是〝璀璨龍焰〞。」

場邊細語在魔法名出現後,迅速進化為喧鬧,喧嘩聲表現著場外人的期待或鄙視,原先不被任何人關注的最後一試,就這麼忽然變成所有人的目光焦點。

杜佳無意識的抓住胸口,五指緊壓躁動的心臟,在心中反覆默念咒語,鬆手揮向前方。

場邊人都看的出來,這個舉動暗示施法即將開始,場子瞬間安靜下來,帳蓬圈內只聞細微的風吹聲。

「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,請傾聽吾之聲,吾願永世不再為龍,願獻上半生之壽,只求凝結出耀眼炫目之焰流,以璀璨的火焰守護吾之愛人,願彼永處安寧歡樂之地。」

杜佳以最平緩、堅實的口吻朗誦咒語,稍稍停頓後道出咒名:「璀璨龍焰。」

眾人屏息等待孩子的前後左右出現火光,杜佳自己也等著身體被熱氣包裹,可是在整整一分鐘過去後,白雪地仍是白雪地,視線所及之處找不到半個火星。

可洛兒在杜佳唸完咒名後幾秒,就察覺到情況不對。

根據他的經驗,璀璨龍焰的火遠比一般火系魔法迅速,在完成施法程序後半秒內就會形成火翼,會超過時間還沒冒火的原因……

「失敗了!」

可洛兒咬唇低吼,他抓起自己的學徒杖,打算直接送到杜佳手中,要朋友馬上更改表演項目,可是這個企圖卻被路可亞阻止。

路可亞扣住可洛兒的手,注視場中央的室友道:「阿佳還想要繼續。」

可洛兒順著路可亞的視線望去,杜佳恢復一開始的姿勢,很明顯想要再挑戰一次。

再一次會成功嗎?可洛兒用力甩頭揮去疑惑,他要、必須信任杜佳,杜佳在痛苦、恐懼中都能完成魔法,現在的條件更好,沒理由會失敗!

「支配真理與成長的孟爾神,請傾聽吾之聲,吾願永世不再為龍,願獻上半生之壽,只求凝結出耀眼炫目之焰流,以璀璨的火焰守護吾之愛人,願彼永處安寧歡樂之地。璀璨龍焰!」

第二次的施法完成,杜佳的呼喊聲消散在靄靄白雪中,考場陷入比先前更漫長的寂靜中,直到某個考生帳冒出笑聲。

笑語如火般延燒,雖然發笑的考生很快就被長輩制止,不過已經足以令著可洛兒發怒。

可洛兒怒瞪全場,跨大步想衝到場中央護衛朋友,不過才移動不到兩步,就又被路可亞抓住。

可洛兒這回可沒心情聽路可亞解釋,甩手便朝對方吼道:「別阻止我!那些人竟然笑……」

「阿佳不會希望你、我看見他現在的表情,他可是標標準準報喜不報憂的傢伙啊。」

路可亞的話語如冰般冷徹,近乎無情的平淡口氣和嬉笑聲格格不入,如一桶冰水澆熄可洛兒的怒氣。

可洛兒垮下肩膀,紫眼憂心忡忡的看向考場中央,渾身肌肉、神經都爲朋友的失敗糾結。

帳篷內氣氛凝結,那考生那方呢?

杜佳壓低著頭,垂下的瀏海遮住孩子的眼睛,也遮住眼內的情緒,在零碎、壓抑的嘲笑聲中放下手臂,彎曲膝蓋跪在雪地上,向主考官的方向連磕三個響頭。

能在雪地上敲出聲音,就算響聲不大,也肯定要十分用力才半的到。

杜佳的舉動嚇到所有人,斷斷續續冒出的雜言竟一下子消散,直至孩子下場都沒人再吐出一個字。

杜佳一踏入帳蓬,可洛兒就迎上前想要安慰朋友,可是他伸出的手卻被對方避開,錯愕之於竟反應不過來。

杜佳的頭偏向一邊,右手僵硬的裝出抓劉海的樣子,以手和陰影遮住半張臉,僵硬無比的問:「啊……呃那個……接下來要去吃飯對吧?」

可洛兒點點頭,二次伸手又二次落空,只好無奈的收手道:「是要去吃飯。阿佳,你還好嗎?」

「啊哈哈,沒事沒事。」

杜佳快步走到可洛兒背後,左右手胡亂抓起自己的物品,低頭一面往外走一面結結巴巴的道:「我、我餓不……不是,我還還還不餓,你們先去吃……吃。」

「阿佳!」

「不用等我!」

杜佳話一說完,馬上加快腳步往前衝,當可洛兒追到帳篷門前時,找就看不到同伴的身影,只見到其餘考生、陪考者的背影。

可洛兒失落的站在門前,後腦杓忽然一陣痛,原來是路可亞拿算盤連敲他兩下。

「用擠的也要把笑臉擠出來!」

路可亞在說話同時,毫不留情的再送上一記敲擊,一手叉腰一手轉算盤道:「你是要當吟遊詩人的人吧?別告訴我連這點演技都沒有。」

可洛兒壓著微腫的額頭,第一時間還弄不清楚路可亞的意思,細想後才恍然大悟,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生氣。

對杜佳而言,自己被罵、被取笑不構成傷害,重要的人受傷、因自己而蒙羞才是無法忍受的事。

可洛兒剛剛的反應、表情,很顯然讓杜佳認為自己使朋友丟臉了。

「我……真是笨蛋啊!」

可洛兒揪著裙子輕吼,在心內反覆責罵自己後,拍拍臉頰抬起頭看向路可亞道:「我們也快點回去吧,必須把晚餐送到房間給阿佳才行。」

路可亞沒有回話,他勾起淺笑拍拍可洛兒,兩名孩子並肩朝旅館走去,和人群一同進屋後,直直的朝餐廳的位置走去。

以油燈照亮的餐廳比昨天熱鬧數倍,方型空間內人聲、杯碗碰撞聲此起彼落,暈黃油燈使鬆懈的考生、陪考者如飲酒般微醺,快活的唱歌,恣意叫酒點菜。

女老闆莉絲汀剛替一桌客人送上酒,另一邊就又有人呼喚她的名字,纖細身軀穿梭在不足半公尺的走道間,儘管滿臉大汗還是擺出笑靨。

路可亞和可洛兒不需要服務客人,可是要在客滿的桌椅間移動也不是易事,兩人才沒前進幾張桌子,可洛兒就不小心撞到他人肩膀,差點讓對方手中的酒潑出來。

可洛兒趕緊停下來道歉,而他這一停立刻引起周圍人的注意,男男女女的臉上浮起怪異的微笑,對孩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起來。

兩位孩子不用問,就能猜到這些人在說什麼。可洛兒萬分慶幸杜佳人不在這裡,紫瞳內鑲著說話最大聲的男人,方向一轉一腳踩到對方的靴子上。

男人痛的當場閉嘴,轉頭就要揪著可洛兒大罵,可是在他開口前,美麗的孩子面露笑靨,小臉蛋在朦朧燈光照射下竟如盛開花朵般柔美。

男人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,而坐在他對面的妻子則是驚覺情況不對勁,正要問丈夫發生什麼事時,路可亞忽然撞倒可洛兒。

可洛兒順勢倒到男人懷中,在與對方胸膛相貼後,立即淚眼汪汪的跳起來,抱著胸部凝視男人片刻,嗚咽一聲往女老闆的位置跑去。

「親愛的的的的的的!」

當妻子以極度憤怒的聲音吼叫時,路可亞和可洛兒不約而同揚起冷笑,以喧鬧為掩護偷偷擊掌。

拜男人之妻引起的混亂之賜,莉絲汀的工作減少了大半,她鬆了一口氣走到牆邊休息,雪白圍裙突然被人往下拉,低頭一看原來是引發騷動的兩位孩子。

莉絲汀盯著路可亞和可洛兒的臉片刻,很快就想起孩子的名字,彎下腰親切的問:「兩位小客人,你們找不到位子嗎?」

可洛兒本要回答,不過路可亞搶先一步站到他與莉絲汀之間,指著通往二樓的樓梯道:「我們想在房間吃飯,可以請大姊姊給我們三份餐點和扥盤嗎?」

「當然可以,在這邊等等,我去告訴廚房。」

莉絲汀兩步作三步前進,來到與廚房交談、送菜的窗口前交代廚子,不消幾分鐘就將孩子需要的食物、餐具準備好,端著木扥盤走回來問:「你們要自己端進房裡,還是由我送過去?」

路可亞接下扥盤道:「我們可以自己送過去,大姊姊謝謝你。」

莉絲汀微笑,站直身體道:「這是我該做的,要把食物全部吃完喔。」

「好!」

路可亞和可洛兒同聲回答,由後者開路前者端盤,經過一番努力後總算離開擁擠的人群,安全踏上二樓地面。

「呼啊……」

可洛兒扶著牆壁,用非常不淑女的姿勢大口呼吸,閉上眼睛疲倦的道:「前幾天明明沒那麼多人啊,光是走一公尺就要花半分鐘。」

「和市集的媽媽軍團相比,這種障礙不足一提。」

路可亞邊說話邊往房間的方向走,在可洛兒跟上後低聲提醒:「待會要露出不亞於剛剛的漂亮笑容喔。」

可洛兒彎起手肘,拍拍臂膀道:「交給我!」

在兩人對話時,也到達住宿的房間了,路可亞將扥盤交給可洛兒,單耳貼上門板探聽房內動靜。

可洛兒靠近路可亞,壓低音量問:「如何?」

「抽泣聲。」

路可亞將扥盤拿回,在沒敲門的情況下直接轉動把手,大剌剌的走入房內。

杜佳坐在靠窗的床上,他被背後的聲響驚動,本能的回頭察看發生什麼事,而這一回也錯失拭淚的機會。

可洛兒的胸口一陣糾結,他想起路可亞先前的交代,硬是掛上笑臉道:「阿佳,我們把晚餐帶進來了,一起在房間吃吧。」

「謝、謝謝。」

杜佳不敢接觸可洛兒的目光,可是逃避又會令同伴擔心,他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,慌亂中只能反覆撫摸手上的木製品。

路可亞把室友的混亂全看在眼裡,他將扥盤放到桌上,爬到床舖上推擠杜佳的背道:「轉過去!」

「咦?」

「我要坐這裡,你的正面太礙事了,背對我!」

杜佳在問號中轉身,他的臉一面向窗外,背後就傳來重量,路可亞輕輕靠在室友背上,人類的體溫穿過衣服驅除了寒冷。

緊接在路可亞之後,可洛兒也上床,靠在兩位同伴的手臂上。

寂靜包圍著孩子們,在經過長久的無聲後,不自然的乾笑打破沉默,杜佳舉起木製品──乾无疾贈送的〝謙掛〞,以帶有哭腔的聲調道:「我、我忘記……忘記乾、乾大哥的話了呢。」

路可亞和可洛兒安靜,他們知道杜佳的停頓不是想要同伴回應,而是哽咽到必須休息才能繼續往下說。

「乾大哥、說說,謙卦代……表謙虛,君子因為謙虛不自負、不自負……所以才能有大成就。他把這個卦送給我,可是我卻忘記、忘記了。」

杜佳垂下手臂,將額頭抵在膝蓋上哭泣道:「我、我自大了!自以為、以為很厲害……我、我……」

可洛兒忍耐不下去,轉身就要反駁杜佳時,被某人先一步說話。

路可亞以算盤拍拍肩膀,毫不留情的道:「沒錯,你自大又自以為很厲害,考試時應該選擇最有把握的項目,而不是漂亮卻不穩定的魔法。」

可洛兒揪起路可亞的衣領,火大的大吼:「路可亞!你夠了沒!阿佳都已經夠傷心了,你還說這種話!」

「安慰能改變現狀嗎?」

路可亞冷靜的問,藍眼隔著厚鏡片切入可洛兒心中:「事情已經成定局了,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檢討、再次挑戰,直到成功為止。」

路可亞的聲音不大,可是卻能壓倒可洛兒,甚至讓孩子鬆手坐回原位。

儘管可洛兒鬆開手了,不過這不代表他消氣,僅是在壓力下無法罵下去罷了。

路可亞不多看可洛兒一眼,靠回杜佳的背上道:「就是如此,接下來就要前進了,想哭就趁現在哭吧。」

路可亞由強硬轉為溫柔,可洛兒跟不上他的轉變,呆呆的瞪著藍髮孩子,直到激烈的哭聲響起。

「嗚哇啊啊啊!」

杜佳將頭埋在雙膝之間,以足以震動整間房間的音量痛哭,路可亞默默環抱他,可洛兒緊接在後送上擁抱。

三名孩子緊緊相擁,直到杜佳哭累、哭啞停下來,才鬆開環繞彼此的手。

可洛兒遞上手帕,杜佳看著精美絲帕不知道該不該用,過長的猶豫讓手帕主人陳不住氣,自己動手替朋友拭淚。

杜佳被這個動作嚇到,直到可洛兒收手才道:「謝、謝謝。」

「不用客氣。」

可洛兒離開床舖,觸摸裝湯的陶碗,皺皺眉道:「食物都涼掉了,那下去換熱的吧。」

「咦,可以換嗎?」

「當然,我可是有付錢給旅館,不要說換熱的,指定菜色都能辦到。」

可洛兒在答話同時端起托盤,他的背後響起腳步聲,偏頭一看原來是杜佳。

杜佳不安的抓抓頭,盯著地板道:「那個……我想我還是到餐廳吃好了。」

可洛兒瞪大雙眼,將扥盤放回桌上,扣住杜佳的肩膀道:「你確定?下面有很多沒禮貌的傢伙耶。」

杜佳盡力擠出笑容,拍拍胸膛道:「不用擔心,我的神經很大條,不會受傷的。」

「真的嗎?」

「……應該,應該是真的。」

杜佳答的十分心虛,可是並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,雙手緊握低聲道:「我不想逃避,如果你們不想和我同桌,我可以替你們把晚餐送上來。」

路可亞和可洛兒沒有回答,兩人交換眼色後,算盤、拳頭齊出,將杜佳揍倒在地上。

杜佳手捧臉頰,坐在木板地上不知所措,驚愕的注視兩位面露凶光的同伴。

「你以為我是誰啊?」路可亞翻轉算盤,直指杜佳的胸口道:「我要是顧忌這種事,哪會和你一起住在免費鬼屋、每天向鄰居要吃不完的菜飯?面子那種東西不值錢啦!」

「路可亞說的沒錯!」可洛兒接棒,手指杜佳繼續罵:「你以為我是那麼虛假的人嗎?被外人取笑算什麼!反擊回去就好了!」

杜佳的眼框熱起,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湧出,他用袖子、手指擦乾淚珠,起身端起拖盤道:「一起去吃飯吧!我要吃好多好多燉肉。」

可洛兒安心的微笑,替杜佳打開房門,心情愉悅的跟在兩位同伴後頭。

路可亞走在杜佳旁邊,他瞄了半涼的湯一眼,忽然開口道:「那我把你的湯喝光好了。」

杜佳整個人跳起來,大聲抗議道:「咦!路可亞不可以啦!我的湯是我的。」

「小氣,我們不是朋友嗎?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,我的東西還是我的……?」

路可亞的話語突然中斷,他抬起手阻止杜佳前進,嘴邊的笑容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警戒之色。

可洛兒險些撞到杜佳的背,緊急止步小聲問:「怎麼了?有人擋路?」

「沒有人。」杜佳回答,轉向路可亞問:「不能往前走嗎?」

「……阿佳把盤子放下來,可洛兒馬上回房間拿學徒杖。」

路可亞的指示中飽含急切感,兩位孩子雖摸不清同伴的用意,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。

路可亞在可洛兒回來後,揮手要朋友蹲下,自己則趴在地上細聽底下的聲響。

杜佳和可洛兒面面相覷,屏息等待路可亞爬起來後,杜佳才用氣音問:「怎麼了?」

「太安靜了。」

路可亞掏出自己的懷錶看時間,面色凝重的道:「還沒到休息的時間,這麼安靜不正常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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