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胡媚兒二度酒醉現形後的第三天,蒲松雅來到寶樹菩薩禪修會的總會。

他望著掛有「寶樹禪堂」的大廈,以中國風為設計主軸的大樓相當美麗,金色的飛簷在照明燈打光下閃爍耀眼,門口兩尊水晶菩薩晶瑩剔透,半圓形的露天廣場被花草與水流環繞。

不過,讓蒲松雅最驚訝的不是總會的建築,而是包圍這棟建築物內外的人。

總部的一樓內外都是禪修會的信眾,這些男男女女身穿寫有會名的棕色中山裝,站在玻璃大廳內或一樓廣場上交談,除了笑語話聲外,還不時響起整齊的「聞師喜樂」、「面師消災」的口號。

同樣的穿著、奇妙的口號環繞大樓,彷彿一個無形的結界,將禪修會總部從左右的商業大樓中切割出來。

蒲松雅站在廣場與人行道的交界,非常猶豫要踏入結界中,還是掉頭離開,畢竟身穿便服的他在這群棕色軍團中可是相當顯眼。

「呦,店長!」

活力十足的喊聲拍上蒲松雅的背脊,他轉身往後看,瞧見朱孝廉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背後。

蒲松雅愣了一下,問:「孝廉?你怎麼會……」

「松雅先生晚安!」

胡媚兒從朱孝廉的背後冒了出來,用手拍拍自己的頭道:「對不起,我遲到了,你有等很久嗎?」

「當然有。」蒲松雅冷著臉回答。他和胡媚兒約好要一起參加禪修會的法會,但是主約人卻遲到了將近一小時!

「店長!」朱孝廉在胡媚兒回話前,代替狐仙高聲呼喊:「你怎麼可以對女孩子講這種話!有擔當的男子漢都會說『哪會,我也剛到』!」

「虛偽的男子漢才會這麼說吧?」

蒲松雅給朱孝廉一計白眼,向胡媚兒招招手道:「妳,跟我過來。」

蒲松雅將胡媚兒帶到一根柱子邊,站在陰影中壓低聲音問:「為什麼孝廉會和妳一起出現?」

胡媚兒歪頭,理所當然的道:「因為我們兩個是一起來的啊。」

「為什麼你們兩個會一起來?你們約好了?」

「沒有、沒有、沒有,我們只是在路上遇到,我因為工作延時錯過公車,正在猶豫要不要招計程車時,孝廉先生騎機車經過,問我需不需要幫忙。」

胡媚兒雙手緊扣,感動的道:「孝廉先生真是個優秀的人類,肯向陌生人伸出援手,人世間還是有溫情的。」

「陌生人?妳不記得他了?」

「記得誰?」

「……當我沒問過。」

蒲松雅替自家工讀生默哀兩秒,切入下個問題:「妳沒告訴孝廉妳的身分吧?」

「我有告訴他我是網拍模特兒,但是其他就沒講了,他不知道我是個修煉中的狐仙。」

「很好,孝廉的嘴巴很大,絕對別讓他知道妳不是人。」

蒲松雅停頓一下,補充道:「不過妳待會最好找機會告訴他,妳已經有男朋友了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他會想追妳,而玩弄童貞宅男的心是不道德的事。」

「我才沒有玩弄孝廉的心呢!惡意欺騙其他生物有違仙道,我的師父和師兄姐們都不會允許的。」

「無心的玩弄更糟。」蒲松雅冷臉回擊。

「松雅先生怎麼這麼說!」胡媚兒不滿的嘟起嘴道:「然後你是不是變凶了?明明記得上次我到你家時,你沒有這麼尖酸刻薄啊!」

「有嗎?」蒲松雅反問,腦中同時浮現兩人上回見面時的場景,當時胡媚兒是一隻狐狸。

他沒辦法對小動物狠下心拒絕,但若是人類,即使對方是個嬌小玲瓏的美少女,他也可以相當狠心。

這個發現讓蒲松雅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。

「……松雅先生,你在笑什麼?」

蒲松雅收起笑容,僵硬的轉向廣場,瞄一眼四周道:「沒什麼。好了,我們該回去了,要不然孝廉會起疑心。」

兩人回到廣場入口,朱孝廉一看到他們就笨拙的轉開眼,垂頭喪氣的盯著地板。

蒲松雅很清楚他家的工讀生在失落什麼,開門見山道:「我們不是情侶。」

朱孝廉雙眼一亮,臉上重新燃起希望。

胡媚兒點頭道:「松雅先生的確不是我的男友,我的男友是別人。」

朱孝廉「碰」一聲跌回地獄裡,他張開嘴望著胡媚兒,在一瞬間從活人變成石像。

「孝廉先生?孝廉先生你還好嗎?」胡媚兒歪頭問。

「不用管他,我們先進去占位子。」蒲松雅推著胡媚兒往大廳走。



蒲松雅與胡媚兒踏入寶樹菩薩禪修會總部的大廳,朱孝廉在幾分鐘後解除石化,趕緊追上他們。

三個人被禪修會的義工引導到右側的小桌子,在一排慈祥笑臉的注視下,一一填寫個人資料。填完資料後,他們跟著人群朝位於四樓的法會會場移動。

礙於人數眾多,所有人都是爬樓梯上會場,這也讓三人有機會聽到不少禪修會主持者--大導師賈道識的豐功偉業。

這些豐功偉業細節各有不同,但是大抵都如此:自從我接觸寶樹菩薩(大導師或禪修會)之後,我冬天不感冒、夏天不中暑,丈夫不偷吃、妻子不出牆、上司不找碴,小孩考試都考一百分……

在經過五分多鐘的禪修會事蹟轟炸後,蒲松雅等人總算踏上會場的地板。

法會會場相當廣闊,整個樓面扣除廁所、茶水間、幾扇屏風和柱子外,幾乎沒有任何障礙物,一眼就能從門口望到最深處的佛壇。

會場中有一半的空間已經被棕色軍團占滿,這些人坐在地上,從義工手中接下坐墊,滿臉期待的注視前方。

蒲松雅三人費了點力氣才找到位子,不過三個人還沒坐下,後方就響起胡媚兒的名字。

「小媚!是小媚嗎!」

一名外貌斯文的青年穿過人群跑到三人面前,直接握住胡媚兒的手道:「真的是妳!妳怎麼會來聽法?」

胡媚兒嚇一跳,縮了一下肩膀才回話:「小赤?你今天不是沒辦法……」

蒲松雅踩上胡媚兒的腳,截斷狐仙的問題搶話道:「她是陪我和孝廉來的,孝廉最近過得很不順利,想請大導師指點他。」

「欸?我、我沒有……」

「不過是什麼問題,他不方便說,請不要問。」蒲松雅在補充的同時,轉而換去重踩朱孝廉的腳。

小赤--劉赤水看看臉部扭曲的胡媚兒和朱孝廉,再看看一臉正經的蒲松雅,困惑的點點頭道:「我不會問。不過你們兩個是小媚的朋友嗎?我好像沒看過你們。」

「我們是……」

「赤水!赤水你在哪?媽媽需要你幫忙扛墊子啊!」

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邊喊邊奔向劉赤水,在看到兒子後先露出笑容,接著馬上臉色大變、指著胡媚兒大喊:「妳這個狐狸精,居然還敢靠近我兒子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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