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隻貓咪喵喵喵

 
 




蹲著俯瞰離梅圭的是一名年約十七歲的少女，少女有一頭絲緞般的黑長髮，肌膚白裡透紅，紅色眼瞳明媚靈動，修長纖細的身軀帶有少女的青澀、女子的柔美，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。

只是讓離梅圭忘記呼吸的並非少女的容顏──即使少女美麗得足以勾住任何人的目光，而是少女的穿著打扮與蹲姿。

少女大剌剌的岔開白皙長腿，兩手壓在大腿之上，完美複製舊時電影中路邊小混混的蹲姿；她的上半身穿著花花綠綠的男性夏威夷襯衫，脖子上掛著金鍊子；下半身則套著火炎紋路的四角褲，腳踩藍白夾腳拖。

「唷，小哥你又怎麼了？怎麼一副吃到髒東西樣子。」

……而且還用完全符合上述打扮的男性口氣說話。

離梅圭張口再閉口，反覆數次後才機械化地道：「你好，我是鞘先生介紹來面試管家和祕書的人。」

少女眨眨眼睛，愣了一會拍手道：「喔！你就是鞘老爺說的那隻小白兔啊，終於等到你啦！我是索爾德，你來得可真晚啊。」

「我花了點時間找路……」離梅圭仍處於震驚中。

「迷路了？這也不怪你，這座塔比我闖過的迷宮複雜百倍，明明沒有寶箱或封印什麼，為什麼造得這麼複雜？」

索爾德仰頭嘆氣，站起來朝離梅圭伸出手。「不過人到了就好，起來吧，我帶你進屋。」

離梅圭握住索爾德的手，借對方的力量從地上爬起來問：「妳是……這裡的住戶？」

「是啊，不過屋子的主人是鞘老爺。」索爾德轉身跨過失去門板的門框，揮揮右手催促離梅圭跟上。

「打擾了。」

離梅圭跟在索爾德後頭，戰戰兢兢的踏入屋內。

「鵬翼」內的公寓採用一層一戶，每戶設有一個空中花園，並且挑高五公尺的樓中樓設計，而屋內理所當然配備最先進的電子設備，並依照購買者的喜好以不同風格裝潢、布置家具。

總之，「鵬翼」的公寓以寬敞舒適、量身打造、華美先進著稱，至少離梅圭在跨過門檻之前是這麼認為的。

離梅圭眼前這棟公寓，純論面積的確寬敞，以狀態而言應該也算量身打造，只是距離華美和先進……最少差了一萬公里。

本該吊著燈飾或裝飾用投影的天花板下，掛著一條條麻繩，繩子上垂著半溼半乾的衣褲、半生半熟的醃肉、半紅半綠的人體模型；應該擺放電視、花瓶或其他飾品的櫃子上，則被中古世紀的頭盔、長劍、斧頭或盾牌等複製品占滿。

此外本該光亮潔淨的地板，雖然看起來依舊潔淨，可是有一半的面積都被疑似稻草堆的物品、酒瓶、木水桶或捲成一團的毯子所遮蔽。

而房屋東面的美麗的空中花園也大大變樣，花臺、欄杆與具備升降功能的強化玻璃罩依舊，可是花臺中的花變成木柴，欄杆邊放著半個人高的斧頭，降下一半的強化玻璃罩上黏滿樹藤與樹葉；至於擺放桌椅供人喝茶賞月的圓形空地，則不見桌椅只見灰石磚堆砌成的圓圈，圈子上橫擺著烤肉架。

離梅圭不知道索爾德或鞘龍楷當初是怎麼和裝潢師傅溝通的，但他相信眼前的一切肯定是違背了所有裝潢師、設計師、世俗美學與常識範疇，假如硬要選一個名詞與風格來描述，他會說「一個誤闖豪宅的野人、醉漢、中世紀傭兵或以上皆是者，精心打造與破壞的詭異住宅」。

索爾德沒有察覺到離梅圭接近爆炸的內心，她跨大步越過水桶與稻草堆，彎腰不知道從哪拿起一個鐵杯和塑膠壺，將壺中清水倒入杯中，遞給離梅圭道：「喝吧。」

「謝謝。」離梅圭接下鐵杯，他直直盯著牆面上斜插且燃燒的木棒，那是火炬嗎？不可能是火炬吧……

「對了，你會煮飯嗎？」索爾德問。

「會。」離梅圭點頭，不過眼睛仍停在那根造型、功能和氣味都極度接近火炬的木棒上。

「不錯。那洗衣服、算術和寫字呢？」

「也會。」

「不愧是鞘老爺打包票的人才。酒量呢？好不好？」

「不好。」

「太可惜了，不過人總有缺點，慢慢練就好。」

索爾德點點頭，朝離梅圭伸出手道：「你合格了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從。」

離梅圭將目光從火炬轉到索爾德的手上，靜默了將近一分鐘才開口問：「不好意思，請問令堂與令尊在府上嗎？」

「什麼堂什麼尊什麼府？」索爾德把頭向右歪。

「……請問你的爸爸媽媽在家嗎？」

「不在。這會怎麼樣嗎？」

「這會……」

離梅圭停頓兩秒，盡可能委婉地道：「索爾德小姐，能獲得妳的認可是我的榮幸，但是最後還是要看令堂……我是說妳的父母親的決定，所以可以請聯絡妳的父母，問他們何時返回嗎？」

「……啥？」索爾德將頭向左歪。

「負責面試和決定雇用我的是妳爸媽，所以可以請妳盡快叫妳爸媽回來嗎？」離梅圭用機關槍一般的語速問。

「回來……啊！你是說叫我老爸和老母過來啊。」

索爾德揮揮手笑道：「那辦不到，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，沒那麼容易找來。」

離梅圭愣住，垂下頭愧疚的道：「抱歉，我不是有意的。那妳的其他監護人呢？和妳一起住的成年人有誰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是沒有監護人，還是沒人和妳住一起？」

「都沒有。」

索爾德伸手搭上離梅圭的肩膀，仰望比自己高上一個頭的青年笑道：「這間屋子裡只有我，所以要雇誰當侍從我說了算。」

離梅圭的嘴角抽動兩下，帶著幾分抖音道：「可是妳是女……」

「不對不對，除了我以外，還得鞘老爺也同意才行，畢竟出錢出屋子的是他，但你既然是他介紹來的，那他肯定同意。」

索爾德重拍離梅圭一下，指著花園內的灰石圈道：「那麼，為了慶祝我倆的相遇，今晚就烤一頭豬搬五六罈酒，來個不醉不停吧，哈哈哈哈！」

離梅圭聽著索爾德清脆如銀鈴的笑聲，以及那隨著大笑微微顫動的酥胸──夏威夷襯衫有三顆釦子沒扣，張開嘴吸氣、吐氣、再吸氣，僵硬的微笑問：「對不起，可以借用貴府的洗手間嗎？」